李福信清明旧事心香文艺
李福信作品，主编黄幼中
一
过几天就是清明了。
小时候，常听母亲讲，惊蛰动雷后，春分就快到了，春分到了，清明就不远了。
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，盼望着清明节的到来。
因为到了清明，大人可以焚香祷告，可以小酌微醺，可以族人热闹。小孩呢，可以山上采竹笋，可以坡上摘杜鹃，可以原野上放风筝，最欢喜的是，可以呷到母亲做的燕子花粑粑了，可以听母亲讲介子推的忠孝故事了。
鲤溪鹭鸶冲新河农庄里的松林深处在去到老祖宗坟地的山路上，母亲慢慢讲，清明前日，是寒食节，寒食节这一天啊，不能挂亲，不能生烟火化纸钱。因为，这一天，是老祖宗出游去了，化过去的纸钱，怕老祖宗收不到。还有啊，这一天是那个老时候“割股啖君”的介子推，是隐居绵山不愿出来当官的介子推，被爱他的君王晋文公不意烧山烧死的日子。晋文公心里那个疼啊，就昭告天下，把这一天定作寒食节，禁火寒食，就是记念忠臣介子推的日子。
就常常好奇，不认得字的母亲，只认得五元十元钱的母亲，怎么能把诗意的惊蛰、春分、清明、谷雨等二十四个节气，分辨得那么清楚啊？怎么能把农历的月盈月亏、月大月小日子记得么清晰呢？还有，总能估算着农时，提醒着丫丫哥哥，该种秧谷了，要移秧苗了。自己呢，挑担尿桶，带把锄头，带着两个姐姐，还有调皮的四伢仔，去到屋后的菜地，栽海椒，插薯藤，种青豆，忙得个欢天喜地。
勤劳的三哥哥养了许多的鸡鸭鹅怕是除了不识字，在美丽聪慧的母亲心里，应是有一本儿女们看不懂的奇妙天书吧。
二
还有啊，聪慧的母亲，不识字的母亲，竟然还晓得很多的土法偏方。
记得儿时，爱去到鲤溪小河里偷着游泳，耳朵进水不晓得空水，染上了中耳炎，让母亲心疼万分。母亲就四处留心，到处打听，摸索着找来中药，焙干烘干，研成粉末，把调皮的四伢仔强按在自己温暖的双腿上，将粉末轻轻的吹灌进四伢仔的耳朵里。那痒酥酥的感觉，让四伢仔赖在母亲的双腿上不愿起来。母亲笑意盈盈，一巴掌下去，四伢仔才揉着屁股不情愿地爬了起来。
母亲会治蛔虫肚子疼。小时侯，肚子常闹蛔虫，肚疼不止。母亲就脱下自己的布鞋，掸扫干净，将鞋底悉心的涂抹上一层金灿灿的桐油，放在火塘上烤，烤的热烫热烫，然后轻柔的按压在四伢仔的肚脐上，轻轻地摩挲。真怪，按压了热热的桐油鞋底后，摩挲了疼痛不已的肚子后，过了不久，粪急的四伢仔，惊恐地喔出了几根蛔虫，肚子就不再疼了。
勤劳的三哥哥养了许多的鸡鸭鹅三
最记得的，是那年的清明时节，母亲用自创的土法偏方，鸭到病除，竟然治好了四伢仔虫线屌的旧事了。
四伢仔小时候，家里穷得打寡屁。吃的常是红薯饭、灰萝卜，连芭蕉兜兜都当菜来炒起呷。穿的是妈妈染的蓝布衣，是哥哥穿过的油渍渍补丁裤。又爱调皮捣蛋，六七岁了，还穿着一条叉裤裆，整天露着个小鸡鸡，流着鼻涕，不是上树掏鸟窝，就是下河摸鱼虾，就像大人讲的，戳屁屌一个，嗨得飞起。
哈龇哈孽，必有无妄之灾。不意之中，穿叉裤裆的四伢仔，把那个小鸡鸡囊了灰，感染了，发炎了，红肿胀痛，火辣刺痛，活像一根粗粗的虫线（蚯蚓），十足一根通红透亮的虫线屌了。
威猛的洋鸭公四伢仔小时候又爱又怕四
回到家里，得了虫线屌的四伢仔不敢同妈妈讲，更不敢同丫丫讲，那是要挨一餐哈打的。可是，听狗伢仔石头牯等小伙伴讲，如果得了虫线屌不去治，将来会变成一个公婆人，长大了讨婆娘不到。即使讨了婆娘，也是和尚想尼姑，太监讨娇妻，一个肉里急，一个心里急，看着好用，冇得屁用。
丑得要死的四伢仔，看着叉裤裆里自己那根通红透亮的虫线屌，渥尿尿起疼，裤裆磨起疼，更是怕得要死。又丑又怕的四伢仔，把自己得了虫线屌、怕长大了讨不到婆娘的害怕，偷偷地，吱吱唔唔地，告诉了最小的三哥哥。
哪晓得，嘴多的三哥哥，惊讶的三哥哥，转背就大惊小怪地冲到母亲那里告了状。
威猛的洋鸭公四伢仔小时候又爱又怕的洋“不得了，不得了，妈妈快来看，四伢仔得了虫线屌！”
厨房里正叮叮当当忙个不歇的母亲，就慌慌张张丢下菜刀，迅急迅忙出来，就把四伢仔一把拽住，强按到马凳上坐好，蹲下去细细查看四伢仔那根虫线屌。哎呀，不得了，活脱脱一根粗大的虫线，通红透亮，火烧火燎。哎呀，得想法子马上整，不然将来四伢仔怎么讨婆娘。
五
母亲就一个劲的想自己晓得的土法偏方，这个用不上，那个用不到。想来想去，母亲灵光一闪，这个像虫线的虫线屌，不就是一根大虫线吗？鸭子不是最爱呷虫线吗，何不一物降一物，捉一只鸭子来叉它一下，说不定能治好呢。
不过，看这跟虫线太大，得捉一只最大最凶猛的洋鸭公来叉它才好。
怕四伢仔害怕不敢，母亲就假装想到了一个千年老医方一样，温言细语地跟四伢仔讲。
这张鸭子嘴如果叉向你的裤裆里你不怕？四伢仔啊，长大了想讨婆娘吗？
想。
想？想你个鬼！想还古里调蓑皮，到处滚地爬树，到处屌巴囊灰，把一根乖乖它它的小鸡鸡，变成一根怕人的虫线屌啊，将来怎么讨婆娘啊。
四伢仔就嘴一瘪，想哭，又不敢哭。
毕竟，那根又疼又痒的虫线屌，是自己滚地爬树、上天入地惹下的。毕竟，那根虫线屌正痒得慌，正疼得紧。如果不快点整好，将来自己就不能讨婆娘了，就不能为列祖列宗传宗接代了，就成了一个太监一个废人了，就要被狗伢仔石头牯他们耻笑了，那真是丑死人了。
一看四伢仔想哭不敢哭的样子，母亲就知道，四伢仔心里被唬住了。母亲就为了让四伢仔能够接受下面的洋鸭公叉屌，就又开导着讲了。
四伢仔啊，平时哥哥跟丫丫做工，姐姐帮妈妈扯猪菜，你呢，妈妈要你做什么啊？
妈妈要我看鸭子。
狗伢仔也学着四伢仔的样子跨坐对呢。那，四伢仔啊，妈妈问你，鸭子最爱呷什么啊？
妈妈，鸭子最爱呷虫线（蚯蚓）。
对对，鸭子最爱呷虫线。那你讲，你得了这个虫线屌，要用什么整好它呢？
妈妈，你莫是想捉洋鸭公来叉它吗？妈妈，我怕，我不要。
白云深处有人家哈宝崽啊，如果不整好你个虫线屌，你长大了怎么讨婆娘啊？老鼠怕猫狃，虫线怕鸭子，冇得法，只有捉洋鸭公来叉虫线屌了。
反正，这个虫线屌，整不好就讨不了婆娘了，若是被洋鸭公叉坏了，大不了也讨不到婆娘了。但是，万一，要是被洋鸭公叉好了呢？又惊又怕的四伢仔就不做声了。
六
母亲就捞衣扎袖，净手焚香，在丞龛前双手合十，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四伢仔那个早些好。然后安排这个，安排那个，做着洋鸭公叉虫线屌的准备工作。
在母亲的安排下，四伢仔不情愿地脱下身上那条脏兮兮的叉裤裆，乖乖地跨坐在堂屋里的门槛上。三哥哥到池塘里捉来了那只有着红红头冠的最大洋鸭公，妈妈爱怜地接过手里，然后，怕四伢仔乱叫乱动，就要三哥哥帮到捉到四伢仔的右腿，要美莲姐姐帮到捉到四伢仔的左腿。只有小姐姐桂莲站在一旁，捂着一双眼睛，又惊又怕地偷偷看热闹。
看到四伢仔害怕不已的样子，母亲说，四伢仔不怕，四伢仔不怕，妈妈让洋鸭公轻些叉。
青山依旧笑春风母亲就对着手里抱着的洋鸭公说，洋鸭公啊洋鸭公，看在四伢仔平时挖虫线喂你的份上，你今天就好好地叉一下四伢仔的虫线屌啊，莫叉疼四伢仔啊。
看着哥哥姐姐捉住自己的双腿，看着妈妈捉着的凶猛洋鸭公一伸一伸地想来叉自己胯下的虫线屌，四伢仔心里那个怕啊，就好像古代皇宫在民间选小太监一样，自己被捉住净身一样，怨天鬼叫地喊，嚎天嚎地的叫，连在旁边捂着眼睛看把戏的小姐姐都紧张不已，惊恐不已。
“哈哧”一声，洋鸭公大嘴一张，一口就叉住了四伢仔的虫线屌。哇呀呀，这么大一根虫线，好呷。洋鸭公就咬住不松口，淅淅索索地吸吮着，直想把古根大虫线吞咽进去，疼得四伢仔倒抽冷气，龇牙咧嘴，手打脚撩。
家乡的杜鹃花开得正红正艳说来也怪，被洋鸭公狠狠叉了几下后，过了几天，四伢仔的虫线屌不再通红透亮了，不再奇痒难受了。再过了几天，四伢仔的虫线屌奇迹般地好了。
好了伤疤忘了疼，调皮的四伢仔，戳屁屌四伢仔，又开始打打闹闹，爬树滚地了……
多少年过去了，母亲那轻吹耳畔吐气如兰的痒痒舒服，母亲那轻轻摩挲疼痛立消的暖暖温馨，母亲那误打误撞歪打正着的土法偏方，像清明时节的山风，像迎风绽放的山花，像扇布岭上经年缭绕的云彩，时时萦绕在四伢仔的心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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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李福信李福信男，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生于湘西南一个叫窑市的古镇，武汉大学毕业回乡，先后在乡镇工商所、县委党校、县委办、市委政研室、市委组织部工作，担任过蔡锷故里湖南省洞口县委常委组织部长、统战部长。其作品乡情绵长，乡味醇厚，散见于国内各级报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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