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一个过敏体质的小孩,是地狱难度

比起听到丈夫喊“我要”，中年人更烦的是听到儿子喊“我痒”。痒不是问题，问题是每次只要一做正经事就开始痒。婚姻有七年之痒，我儿子是每天七点开始痒。

他一坐到写字桌边上就开始拼命揉眼睛，一边揉一边喊：妈妈，我眼睛痒死了。我说，那我用毛巾帮你擦一擦，儿子摇头：那没有用；我又说：那我帮你滴眼药水？他还是摇头：那也没用。那要怎么办？小田眨眨眼睛说：现在去睡觉就不痒了。

躺到床上之后倒真的不痒了。现在儿子像泥鳅一样在凉席上拱来拱去，他一边拱一边喊：妈妈，我身上痒死了。我问他哪里痒，他说，这我也说不清楚。头发痒吗？痒。脖子痒吗？痒。胸口痒吗？痒。肚子也痒，大腿也痒，就连我的屁股也在痒。我问他，那要怎么办？他又眨眨眼睛说：现在看会儿电视就不痒了。

册那，我看你大概是皮痒。

前几天开始，小田喊鼻子痒。每天一做功课就吸鼻子，然后用手揉鼻子，揉完鼻子又抠鼻子，最后再用纸巾擤鼻涕。

我怀疑家里的写字桌是有什么黑科技，只要小孩一靠近就能让身体产生鼻涕——它不是鼻涕的搬运工，它是真的在生产鼻涕。

儿子倒不着急，一双爪子不是在抠鼻子，就是在去抠鼻子的路上。英语听力放到一半，他突然大声叫起来：妈妈妈妈妈妈，快点暂停，紧急情况！！我关切地问他怎么了，他说：我要马上抠一下鼻子。

一样的情况发生在读绘本、默单词还有口算的时候。他每隔一分钟就侧过头得体地问我：妈妈，我抠一下鼻子可以吗？我说不可以有用吗？最后的结局只有你同意他抠鼻子，然后他光明正大地抠鼻子，或者你不同意他抠鼻子，但是他偷偷摸摸地抠鼻子。

我觉得小田并不是在写功课的时候抠鼻子，而是在抠鼻子的时候开小差写了两道题。

痒，是我在这个家最不想听到的一个字。

我一直在想：小孩到底是真的痒还是假装痒？如果是真的，为什么他打牌玩玩具看电视去游乐场的时候哪里都不痒；可如果是假的，他的动作表情和神态也太逼真了吧？

医院看一下，“也许是过敏。”她经验很足地跟我说，一看，也是张斗经验丰富、饱经沧桑的老母亲的脸。

医生判断下来果然是过敏。那是对什么过敏？医生说：这就很难讲了，可以抽个血查一下。我再问：那什么情况下容易过敏？医生说：一般春天比较容易过敏，季节交替时候比较容易过敏，冬天冷空气强烈的时候也比较容易过敏。

。。。。。

当妈以后才知道，儿子一过敏，妈妈就送命。哺乳的时候不敢吃虾不敢吃鱼不敢吃牛肉不敢吃羊肉；湿疹发作最厉害的时候，一整个晚上起来三四次往他后背上涂炉甘石；每年秋天定时发作的过敏性咳嗽让你根本睡不好觉；每次过敏性鼻炎必定伴随着过敏性结膜炎和中耳炎，医院；一边是医生叮嘱不要吃牛奶鸡蛋，一边还要和老人做斗争；最糟的是，你永远不知道，过敏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时候好。

妈妈的生活远比电视里艰辛。压垮我们的，不止进不去的学校，赚不够的钞票，还有儿子的鼻炎永远不好，整夜的咳嗽一直在吵，一写功课浑身发痒，一到换季就要吃药，养一个过敏体质的小孩，就是吃的东西要盯牢，操碎的心少不了。

医生叮嘱我：这过敏药吃下去，容易嗜睡，他晚上估计很快就睡着了。我抬起头对着医生微微一笑：这可能是过敏带给当妈的唯一安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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